第(1/3)页 我抱着那本日记,在阳光房里坐到傍晚。 秦昼送走客户后上来找我时,我还维持着那个姿势。 “姐姐看完了?”他轻声问。 我抬头看他。二十八岁的秦昼,穿着熨帖的西装,身形挺拔,眼神沉稳。和日记里那个稚嫩的少年,判若两人。 但又没变。 那双眼睛里的偏执,十四年如一日。 “为什么给我看这个?”我问。 秦昼在我对面坐下,没看日记,而是看着我的眼睛:“因为我想让姐姐明白,我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。我的……问题,有原因,有过程。” “你想让我理解你。” 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但不止。我还想让姐姐知道,我做的一切——可能方法不对,可能过度了——但初衷很简单:保护姐姐,让姐姐安全。” 他顿了顿:“就像十四岁那年,姐姐保护我一样。” 因果循环,他说出来了。 “所以你是在……还债?”我问。 “不是还债。”秦昼摇头,“是延续。姐姐开了头,我要接下去。姐姐用身体保护我,我用一切我能想到的方式保护姐姐。”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,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逻辑。 我翻开日记,指着一页:“学习黑客技术,获取我的航班信息——这也是保护?” 秦昼看了一眼,坦然承认:“是。纽约飞上海的航班出过事故,我要确保姐姐的航班绝对安全。如果航空公司有安全隐患记录,我会让姐姐改签。” “那联系安保公司在我下课后巡逻呢?” “纽约治安不好,姐姐的学校在布鲁克林,晚上有抢劫案记录。”他说,“我做不到每天去接你,只能用钱解决问题。” 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”我合上日记,“我不需要这些?我可以自己注意安全,可以结伴而行,可以……” “但万一呢?”秦昼打断我,“万一姐姐忘了注意呢?万一同伴不可靠呢?姐姐,你太容易相信人,太不把危险当回事。我必须补上这些漏洞。” 他的逻辑坚不可摧。 因为“万一”永远存在。 因为危险永远可能发生。 所以他必须用一切手段,把“万一”的概率降到零。 哪怕那些手段,侵犯我的隐私,限制我的自由。 “秦昼,”我说,“你这样活着,不累吗?” “累。”他承认,“但更怕。怕接到电话,说姐姐出事了。怕赶到医院,看到姐姐躺在病床上。怕……” 他停住了,声音发哽:“怕像十四岁那样,眼睁睁看着姐姐流血,却什么都做不了。” 又是那个雨巷。 那个永恒的起点。 “所以你就制定了‘保护姐姐的100种方法’?”我指着日记里的一页标题。 那是2012年的条目,他列了整整一百条“保护措施”,从“每天检查姐姐的自行车刹车”到“研究姐姐未来可能从事的职业风险”。 秦昼居然笑了,笑容有点羞赧:“那时候太幼稚,列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方法。比如第37条:‘如果姐姐嫁人,就买下隔壁房子’。第82条:‘学会易容术,必要时伪装成陌生人保护姐姐’。” “第100条是什么?”我问。 秦昼的表情认真起来:“‘如果所有方法都失败,就带姐姐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,永远不离开。’” 他顿了顿:“我做到了。” 他说的是这栋房子。这个百米高空的玻璃牢笼。 他的“绝对安全的地方”。 “秦昼,”我看着他,“你知道正常人的保护是什么样吗?” “什么样?” “是提醒,是建议,是支持。但不是代替,不是控制,不是……囚禁。” 秦昼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姐姐,如果十四岁那年,你只是‘提醒’我注意那些混混,而不是冲上去保护我,会怎样?” 第(1/3)页